刘西川：2021年本科生论文指导的认识、意见及体会

今年我共指导了8位本科生同学的学士学位论文。集中指导可以节约时间、提高效率，同时还可相互学习。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我很难将这些同学集中起来进行指导，大部分同学的论文基本上都是在“一对一”指导下完成的。原本以为投入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最终才发现教学需要不断“重复”，同样的道理需要翻来覆去讲好几遍。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作为老师，吃的就是这碗饭。既然是指导，作为老师，我也有很多认识和体会。在此，将这些认识和体会（尤其是普遍性的问题及其建议）总结出来，供大家参考。

我对本科生毕业论文有一个基本认识，就是必须要有做和写这些环节。因为在我看来，这些环节是对同学们所学知识和方法技术以及应用能力的“检阅”。

本科生毕业论文写作应有三个底线。第一个底线就是规范，毕业论文就要有毕业论文的样子，该有的内容和格式都应该有，这没有什么可以商量和讨价还价的余地。第二个底线就是不要犯显而易见的常识性错误，如方法与问题不匹配，如果出现这样的问题，指导老师要负主要责任，最起码把关就不严。第三个底线就是要用自己的语言来写，不要连句子都要套用或抄写。用自己的语言将自己的思考、研究工作阐述清楚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我认为，写好本科毕业论文其实并不难。首先，要摆正态度，踏踏实实去做就好了，不要还没有做就胡想八想，抱有畏难情绪。一旦动了“混一下”、对付一下的念头，就掉到泥潭里了。其次，要“识货”，能判断出自己所阅读的文献是否对自己的研究有帮助、老师提出的批评和建议是否有价值和建设性，这是辨别力的问题。好坏高低，自己心里应该有个底。最后，要有修改完善的能力。论文是需要经过一遍遍的修改才能做出来的，发现了问题，别人提了意见，就要能对照着问题和意见进行修改。

一、选题与题目

1. 选题要聚焦。所谓选题聚焦，是指因变量最好是一个。一般的选题都是“A（自变量）——B（因变量）”，所谓的“问题”，反映的就是一个单向因果关系，其中A是原因，B是结果，也可以用A——B来表示机制或机理等。另外，一篇论文还需要主题明确，所谓明确，是指A和B要明确；所谓聚焦，是指B最好只有一个。B多了，就会显得主题多，内容分散。

   【示例1】有一篇论文最初的题目是《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关系研究》。从题目来看，涉及三个变量：“经济发展”、“农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其中后两个是因变量，这就会给人一种主题不聚焦的感觉。经过修改，题目最后定为《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关系——基于1995-2014年的实证研究》。

2. 题目一般要完整，有确切的内容。其中，副标题主要针对的是方法或数据，此时需要对方法或数据进行准确的交代。

【示例2】有一篇论文最初的题目是《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关系研究——基于2009-2018年的实证研究》，其中，“年”后面缺少数据信息。修改后的题目是《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关系研究——基于2009-2018年全国数据的实证研究》。

3.题目要在逻辑上通顺。具体而言，题目要注意说理的自洽性、搭配的严谨性、语言的规范性。

【示例3】有一篇论文最初的题目是《金融科技对商业银行经营效率的机制与实证分析》。“与”连接的“机制”与“实证分析”不在一个逻辑层次上。如果表示并列，一般连接的是“理论研究”与“实证分析”，这是其一。其二，题目中的“金融科技”和“商业银行经营效率”之间应有一个动词，如“改善”、“提升”等，因为使用了“对”。综合上述意见，题目最后改为《金融科技对商业银行经营效率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研究》。

【示例4】有一篇论文最初的题目是《中新自贸协定对于中国乳制品进口的影响因素探究》，从“对于”来看，中新自贸协定也是“影响因素”之一。建议修改为：《中新自贸协定框架下中国乳制品进口的影响因素探究》。

4.题目中的指代要明确。指代不明容易引起歧义，影响读者对文章的理解，在读者没有通读的情况下容易误导读者。

【示例5】有一篇论文最初的题目是《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影响及对策研究》，这里的“及”就存在指代不清的问题，“对策”就成了“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对策”。实际上，作者的真实想法是针对“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影响”的“对策”。因此，建议改为：《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影响及其对策研究》。

二、布局和整体架构

1.在整体架构上，要按一般学位论文的内容设计与结构安排来构思。本科学位论文一般包括如下五个主体部分：绪论、文献综述、研究设计、实证分析、结语。此外，还需要有：中英文摘要、目录和参考文献等。目录是论文整体架构的具体表现，要反复修改。

2.在布局上，一篇学位论文要按照一般规范要求的那样，做到“人有我有”。同时，按照要求，在必要的“地方”把要表达的内容表述清楚。在这一点上，建议多看看同专业已经毕业的同学的优秀论文。

3.学位论文首先要有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绪论，第二部分是文献综述。在第一部分“绪论”中要有研究背景与意义、研究内容与结构安排、研究思路与研究方法等。第二部分既可以是单独的文献综述，也可以是文献综述与假说提出。文献综述要有小结。需要注意的是，绪论中的研究方法是对方法的“简介”，关于方法的具体展开应放在研究设计部分。严格地讲，一篇学位论文必须要有以上这两个部分。

4.在布局和架构上，要注意前后呼应，这一点表现在“绪论”和“结语”两章之间的呼应上，绪论中提出的问题和目标，结语章必须给予交代。

5.论文是一个整体，要避免理论与实证“两张皮”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要把研究设计这部分做好。

6.作为一个整体，论文是由几个部分组成的，要在内容和篇幅上保证各个部分之间的协调、匀称，避免出现有的章节内容很多，而有的章节内容很少，拥挤和留白是大忌。针对论文某些地方篇幅少的问题，有如下建议：一个标题下至少有3段，不能只有1段，每段至少3句以上。

7.如果做的是影响因素类研究，一定要问自己：哪个影响因素是最重要的，以及这个影响是正向还是负向的。

8.在正文实证部分，重点是计量模型，关注的是两个变量（如商业银行技术效率和金融科技）。此时研究目标或研究内容就不能笼统地概括为商业银行技术效率的影响因素研究，而应该是金融科技对商业银行技术效率的某个假说的检验。

三、摘要

1.摘要要完整，关键内容必须要有。有些论文摘要的篇幅较短，其中一些应有的内容如研究结论都没有，这样虽然做到了简练但是却忽视了摘要基本要素的完整性。

2.摘要最好分为4个句子：第一个句子是研究目标句，第二个句子是研究内容句，第三个句子是研究发现句，第四个句子是研究价值及意义句。关于摘要的建议如下：按照上述要求将内容补充完整，同时注意标点符号。

3.摘要部分的重点是研究发现。建议如下：研究发现最好分点来写，如第一，第二，第三等。

4.写好摘要，注意要把相关内容放在一个地方集中阐述，不要分散在多个地方交代。

四、目录

1.目录很重要。评阅老师就是通过目录来看这篇论文的整体架构的。一定要对目录重视起来。

2.一篇学士论文的目录一般设置三级标题，如：“一、（一）、1”。

3.标题要能反映顺序，如（一）、（二）、（三）要能体现一定的顺序，如逻辑顺序、工作顺序，再不济，也可以按重要性排序。

4.同级标题所管辖的内容（如节标题（一）下管辖的“1”、“2”、“3”）要在一个逻辑层次上，不要相互没有关联，也不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杂糅。

5.引言章下面要分节，讲背景、问题、内容、思路和方法等。

6.目录章节不能有句号，如“核心控制变量。”。

五、绪论（第一章）

1.绪论部分一般包括：（1）提出所研究的问题；（2）这项研究的研究目标、研究思路和研究内容。（3）研究价值与研究意义（是对主要结论的阐述）。

2.写“研究背景”尤其是现实背景，要和自己的研究内容挂钩，而不是各说各的。建议：（1）最好能从现实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引出本文的研究；（2）一般而言，就研究背景而言，还需要提及相关研究文献，说说这些研究文献针对具体的实践问题存在哪些不足等。

3.在绪论章，引出问题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讲实践发展。针对实践部分，要引用具体文献及证据来支持，最好能提一些关键文件及其具体内容。另一条路是讲研究进展。这条路径要引用文献，研究进展及其不足要与本研究挂钩。

4.绪论章要交代：研究内容及结构安排，研究思路与研究方法。其中，研究内容部分要对全文的内容做一个概括。针对研究思路，最好能画一个研究技术路线图，直观地展示论文的研究思路。这个图也不要光秃秃的，最好有一段文字与之配合，做到图文并茂。

5.绪论章中有一部分是研究背景及意义。这一部分要引入本研究的目标与意义，即讲的是本研究的意义，而不是所研究的对象或这个研究领域的背景及意义。而要讲本研究的意义，就要讲本研究的内容和目标，是通过假说来阐述研究的价值和意义的。但是一些论文的研究意义这一部分的内容和该文的研究结论联系不紧密。建议：围绕研究结论（它是经过检验的假说）来阐述这项研究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6.绪论章的“创新及不足”部分，不要分的太细，再设置一级子标题，如：1.创新；2.不足。

六、文献综述（第二章）

1.这一部分，最好一开始先来一段阐述一下文献综述的工作目标、思路和具体安排。

2.从内容上讲，这一部分要能导出假说。读者希望在这一部分看到假说的导出或影子。一方面导出假说本身就是文献综述应有的内容，另一方面还能将这一部分和后面的实证分析联系起来，避免了理论和实证的“两张皮”。建议如下，如果是从文献综述来提出假说，那么建议将这一章的标题改为：“文献综述及本研究的假说提出”。

3.如果文章中有“相关经济理论”或“理论基础”，建议作为假说提出的前奏或铺垫放在第二章。注意：一定要问自己，这些理论及其内容与自己的研究是否直接相关。

4.“文献综述”这部分应分节，如果是一个整体，看起来吃力。建议文献综述要细分、分节，如：（一）、（二）和（三）等。

5.从形式上讲，最好要有一个小结，它一般放在文献综述的最后，是对所综述的文献内容做个总结；这一部分最后最好能有针对性的文献评述，即说明已有研究存在的不足等。很多时候，这个小结写不出来，概括不起来或没有什么好下判断或评论的，突出的表现就是写的东西有些少。针对这种写不出来或写的较少的情形，建议围绕自己研究的主要内容及特点来写。写这一部分，可以一条一条来写，如第一、第二等。当然，能讲清楚所综述内容与自己论文的联系就更好了。

七、研究设计（第三章）

1.这一章下面的第一段，就应该点题，阐述模型选择和数据、指标选取等方面的具体内容及其目的。

2.研究设计的重点是在讲模型、数据、变量等。关于模型和方法，要集中在一个地方讲，不要分散在几个地方分开讲，尤其是不要在实证分析部分“另起”再讲一个方法，避免前后内容矛盾、混淆。

3.“研究设计”这一章的结构安排是：计量模型——数据——变量——描述性分析。一般，都会将基于模型得到的估计结果及其分析单独作为一章（取名为“实证分析”）。注意：关于模型、数据和变量这三者的顺序，一般的顺序是：模型-数据-变量，而不是数据-变量-模型。

4.有的同学将“研究设计”这一章取名为“研究方法”，这是不妥的。因为“研究方法”这个标题不能完全包含研究活动的全过程，此章除了计量模型和方法，还涉及研究思路、数据和指标等。

5.研究设计部分一定要注意数据与方法是否匹配。一般而言，时间序列数据对应的是时间序列方法，而截面数据对应的是截面数据方法，如通常的OLS回归等。

6.在建立计量模型时，可以说“参考***和***（2018）的研究思路，本文建立....模型”。在介绍控制变量选择时，也必须交代参考某某某（2018）和某某某（2019）的做法，本文选取A、B、C、D作为控制变量。

7.关于因变量、自变量和控制变量三类变量及其指标选取，最好能采取引用文献佐证这种方法。

8.描述性统计表至少要包括的内容是：（1）定义；（2）单位；（3）观测值；（4）均值。在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表中，有如下建议：变量使用中文命名，不要使用英文缩写。

9.描述性分析，不要只是给出一个表，光秃秃的。这里，至少要有一段到三段文字展开必要的介绍和阐述。

八、实证分析

1.实证分析做的比较复杂或严谨时会考虑做四部分（基准回归、特殊计量问题处理、机制分析和稳健性检验）。如果做的较为简单一些，也至少要做两部分（基准回归和稳健性检验）。

2.小节细分标准是以内容的重要性或分量为重的。例如，在实证分析的最前面，一般不单列出“模型检验”这一小节；当然，如果这部分很重要或内容较多，可以考虑单独列出。再如，如果“机制分析”部分的内容较多，可以考虑将其单独列为一个小节。

3.在实证分析过程中，要和已有研究结果展开呼应（注意引用），即要和已有研究的实证结果及其解释进行比较。

4.论文中一般不直接列出所输出的结果，计量分析部分的表格是要自己根据目标和内容进行制作的。

5.如果有相关讨论，但内容和篇幅有限，建议将“相关讨论”和“实证结果分析”合并，取标题为“实证结果分析及相关讨论”。

九、结语

1.这一部分也可以取名为“结论与政策建议”。结论部分不需要讲如何做，思路如何，而是要讲得到的研究发现是什么，一条一条来写，如，第一，第二，第三等。

2.结语部分，重点是在结论。有关实证结果的内容在这里就不再展开了，实证结果的相关内容都要放在“实证分析”这一章。

3.作为一篇学位论文，一般不将“政策建议”单独作为一章，如果有政策建议，也是作为一小节放在结语这一部分。建议如下：（1）要先亮出现实问题来，然后再讲政策建议。（2）要基于前面的研究结论提建议。政策建议的内容要和文章内容及结论有关系。

4.结论部分使用文献引用要谨慎。此时引用文献的目的是，通过与他人的对比分析来凸显自己的立场，而不是简单的重复引用。

十、其他

1.文中引用，建议使用这种格式，即：（易行健和周利，2018；li et al.，2020）。

2.文献引用要有英文文献和近期文献。这样既可以保证研究准备的全面性，也能强调该研究领域的最新进展。

3.注意总分结构。如果某部分太多小节，可以在这些小节前加一小段文字描述一下为了什么什么，下面我们从什么什么方面展开。例如，文献综述部分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研究展开，那么这三个段落前可以加一句，为研究A对B的影响，本文从1、2、3三方面梳理国内外学者研究。

4.正文阐述的内容和相应的图表序号数字应能对应起来。

5.文中内容一定要和标题相关，不相关的或者显著性不理想（确实也没法解释），就没必要为了凑字数放在文中了，不如直接删去。

6.注意引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第一章讲研究背景，要引用文献。第三章讲研究设计，如模型和变量，都要引用文献来支持。第四章讲实证分析，要引用文献展开必要的比较和讨论。

7.文中的表和图，都有序号和名称。注意：（1）表的名称在表格的上方，图的名称在图的下方。（2）图表的序号要在正文中有所表现，有所指。（3）图表的制作要符合学院文件的相关要求。

8.描述性分析，小数点后保留两位；计量分析，小数点后保留四位。

9.文中的公式及公式里的符号，要用公式编辑器来编写。

10文章中的章节标题不要重复，也不要和文章的标题重复。

11.文中尽量不要使用“从上表看出”这样的表述。准确的表述是，从表4-1（举例）可以看出。

12.要排版。例如：（1）第一行和第二行的行间距要一致。（2）新一段，第一句要先空两格。

13.句子要完整，注意标点符号，尤其是句号和逗号。

14.句子不要太长，要断句，需要认真读一两遍，检查语句是否通顺以及是否有语病。

15.图要匀称适中，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图中方框的文字要简洁，字数要有一定限制，在保留核心信息的同时省略旁支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