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下午，U派下午茶开展了第15期讲座活动。这次下午茶邀请了三位曾在法国长期留学、工作的老师，从近年来新冠疫情下法国城乡之间的人口迁移谈起，对近几十年来法国城乡关系的变迁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介绍和分析。主讲人樊朗老师是我刊国际联络站法国站联络员，博士毕业于法国斯特拉斯堡国立高等建筑学院（ENSAS），现任ENSAS建筑、城市形态与设计研究所（AMUP）研究员、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中法创新都市机动性讲坛（IMM
Chair）学术协调人。樊朗老师关注到，近三年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很多法国大城市居民搬出拥挤的城区，在郊区甚至乡村开启了远程办公模式。然而深入研究之后，她发现法国人口由从城到乡流动转变为城乡互通并不是这几年的新现象，而是近30年来的趋势。2019年，法国国家统计局（INSEE）受政府委托，研究农村定义问题。在此前的法国，乡村的“官方定义”可以说是一个空白；1954年和1996年，法国政府分别对“城市单元”（unité urbaine）和“城市区域”（zonage en aires urbaines）作出了定义，而“乡村”是这两个城市相关定义“之外的地区”。根据1996年的城乡定义，完全不受城市影响的地区才是乡村地区，相应的人口只占法国总人口的4.5%。在最近这次研究中，INSEE通过形态密度学方法，将法国的国土空间划分为高密度地区、中密度地区、低密度地区和极低密度地区四类，后两类为乡村地区。在新的定义下，生活在乡村地区的人口比例为33%左右。如此“颠覆性”的变化，将给法国的乡村发展政策带来怎样的变数呢？对话嘉宾杨辰老师和汤爽爽老师分别从自己的经历和研究关注点出发，分享了自己的见解。杨辰老师博士毕业于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EHESS），现任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博导。杨老师基于自己在法国生活的经验观察和多年来的研究与思考提出，首先，中国语境下城乡之间的“对立”在法国没那么大，法国人对乡村普遍是热爱的，实际上，一个人同时拥有城乡两种生活状态，才被认为是拥有较高的生活品质，这体现出两国在文化、观念、生活方式上的巨大差别，我们在做研究时必须注意。其次，法国的行政管理层级只有三个：国家、大区和市镇，其中市镇这个基本行政单元没有城乡之分，也就是说，法国不存在“针对乡村的管理”。市镇的自治程度很高，尤其在1982年颁布《地方分权法》之后，权力向地方下沉，市镇的主动性更加明显，在规划编制、城乡建设、遗产保护等方面都更加积极地争取地方利益。第三，从这次新冠疫情来看，乡村可视为应对风险的韧性空间，这说明城乡是一体的，是互补和共同发展的关系，而不是互相攫取资源的关系。杨老师总结到，我国当前正在探索如何在国土空间规划的背景下进行城乡治理和公共政策制定，需要借鉴他国的经验，由于法国中央政府的强大以及它在地方治理中介入的深度、广度和力度之大在欧洲国家中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具有较强的借鉴价值。国家政策在城乡的不同发展阶段应各有侧重，也需注重连续性；国家的力量当然强大，但地方主动性也很重要且不可替代；国家层面的大规划往往无法匹配地方的现实诉求，因此需要进一步发挥地方的积极主动性，上下结合，优势互补。汤爽爽老师博士毕业于法国巴黎城市规划研究所，现任南京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教授、博导。汤老师首先站在宏观视角，谈及从世界范围来看，城乡之间的人口流动由从城到乡变为城乡互动这个现象并非法国独有，而是在发达国家近几十年来的发展中普遍存在的，具有普遍性和规律性，其中折射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其次，聚焦法国乡村的发展历程，每个阶段的特点不同，政府也相应采取了不同对策。二战后的“光辉三十年”里，法国经历了快速城镇化时期，到1960年代主要强调和谐发展和城乡平衡；1970年代出现城市人口向乡村的“回流”（我国当前与法国这个阶段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这一阶段出现了两种几乎截然相反的思潮，一种认为乡村面临危机，一种认为乡村面对转机。进入21世纪，乡村不再被认为是城市的附庸，出现了城乡关系的“再平衡”。政府也发起了多个强调乡村优势的项目，如2005年的“卓越乡村”。最后，汤老师认为，从更微观的乡村视角来看，乡村本身是多元的，并非均质化的。在法国，第二居所主要分布在大城市郊区、风景优美的滨海地区以及冬季有滑雪资源的山区。从这个视角来看，人口（或说资源）并不是分散了，而是产生了一种新的集中，代表着新的、平等的城乡关系。我国当前也出现了“乡村热”的现象，除了发展旅游业，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汤老师的建议是，可以在产业和住房两方面汲取法国经验：产业方面大力发展旅游、手工业、乡村特色服务业、生态农业等能够突出乡村文化特质的产业；住房方面则需要突破当前二元的土地制度和户籍制度对城镇居民在乡村“落户”的限制，让乡村住房更具灵活性。总之，现阶段乡村的发展应该“不走城市化路线”，而是探索出具有乡村特色、发挥乡村优势的道路。本次下午茶由《国际城市规划》编辑部主任张祎娴主持。U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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